(十三)坐在高高的驾驶室里我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或者叫激动的感觉。视野如此的宽阔,远处田地和村庄收在眼底,前面也似乎看到了公路的尽头,路两边的树木和电线杆齐刷刷地从玻璃窗向后掠过。那感觉叫作一个爽快!车开得很快,新鲜的感觉还没过去,我们已经来到了丰镇县城。停下车,小张让我掏出那张草图认真地看了看标注的线路,又驾驶者汽车上路了。依旧是碎石子路,可坑坑洼洼多了,汽车颠簸着时不时把坑里的水溅得老高,弹簧座椅也把我抛起快要顶破驾驶室了。
车速上不去,人也有些倦意,没有了刚才的精神。正在索然,忽听见后面一阵汽车喇叭声,公路路面不宽,超车不容易,一定是嫌我们车速慢。于是小张换了档,车跑得 快了些。可后面的喇叭声并没有停止,小张又一次加速,开了一会儿,后面再一次传来鸣笛声。我有些不耐烦了,侧身看了看车门外的反光镜,原来是辆灰白色的北京130型小卡车。心里不由得气恼起来:“我还以为是什么轿车呢,敢情是你这比我们解放牌矮一截儿,小轱辘、小槽帮的小玩意!就你这模样也要催促我们?!”小张他们倒很平和,见后面还在按喇叭就找了个较宽的地段把车往旁边靠了靠。那130小卡鸣着笛开了过去超在了前头。眼看着它越开越快,把我们落下一大截儿,我心里别扭起来:有种老虎被猫欺负了的感觉。我不愿在小战士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,尽力用和缓的语气问这二位驾驶员:“难道咱们这么大的车还跑不过它这小屁车?这轱辘就差着呢,咱们转一圈,它最少也转一圈半啊!”我以为他们一定会告诉我:咱们没开快,是让着他呢!哪儿承想小张一本正经地说:“还真是这样,这解放车是跑不过北京130的,别看它小!”我自然不相信,又不便再说什么,就狠狠地望着前面的小车不再言语。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,两位战士看出了我的心思,有意要用事实来说明一下,他们对视了一眼,微笑着提醒我:“坐稳了啊!咱们去追它。”听小张这么一说,我立马来了精神,笑着大声说:“好啊!”话音刚落,就见小张熟练地换了档位,加大油门,满载的大解放朝前一窜,连坐在驾驶室里的人都跟着晃动了一下,我连忙抓牢把手。身体不断地有向后倾倒的压力,车速越来越快、越来越快---- 我悄悄地用眼盯着方向盘下面的速度表,只见那指针不断地向上跳动:60,65,70---- 发动机的轰鸣声大的遮住了一切,连说话都听不清楚,我掩饰不住心里兴奋,向小张伸出了大拇指。小张双手紧握着方向盘,脸上紧绷绷地盯着前方,那脚还不断地给油门加力,速度表的红色箭头指向了75,大解放像疯了一样,不顾碎石路上坑坑洼洼,拼命地向前狂奔。车身开始没节奏的抖动,我和小李已经没法坐稳座位,身体止不住地来回摇晃。指针到了80,发动机的声音听不见了,盖住它的是汽车浑身上下发出的声响,那声响听不出是从哪里发出的,好像到处都有,那“哗哗啦啦”的声响听着很恐怖,就跟汽车要散架一般。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,坐在那里心被揪了起来!两位战士比我老练,小张还在努力加速,可大解放像是跑累的马你就是再鞭打也跑不快了!汽车速度表虽有100公里的刻度,但跑到这80迈就再没超过过。就这样坚持了有十分钟,前面的北京130卡车没有追到,那背影渐渐地小到看不清了。我们的大解放虽没散架,我的身体快散架了。我不得不告饶,请小张把车速降了下来。
又恢复了常态。两位战士‘呵、呵’笑起来,小李说:“咱们解放能开100迈,今天满载再加上路况不好只能开到80迈!人家北京130速度表上标的是140公里,要跑100迈没问题!可别看它小哦!”没跟汽车打过交道,让事实给咱上了一课,敢情这机器跟人不一样,不是个儿越大跑得越快啊!嘿、嘿----忽然联想起侯宝林说的相声,买个闹钟非让人家饶一块手表的笑话,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!
大解放放缓了速度稳稳当当地向前跑着,听着均匀的发动机轰鸣声,我的注意力开始从汽车转向窗外路边的景物,倒不是欣赏景色是极力想找到自己熟悉的标志物,哪怕是一座小土山、一间房子或一棵大树!这样好知道我们走到了哪里?
想一想我们出来怎么也有两个多小时了,到丰镇县城后又走了一半儿多的时间。按说都快到村了,即便没快到怎么也该到了我熟悉的地界了,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北走不说连一熟悉景物都没找到呢?我心里琢磨嘴里不由得说了出来:“这是到哪儿啦?怎么一点儿都不认识啊!”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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