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十七）
正说着，根胜老汉进来了，他身后跟着两个女社员。一个是刚过门的新媳妇薛三板，另一个是快要出嫁的姑娘陈春娣。三板原就是本村的姑娘所以依旧享受着‘有事就找’的待遇！这二位不仅出落的跟水葱儿般的灵秀还手底下格外麻利，那是西孤山村招牌式的人物。
社员们和知青的关系都很好，两位女士到我这儿也毫不拘束：“这老汉让我们来做饭。你看你们想吃个啥？是莜面窝窝呢还是莜面芋芋？”春娣朝着我们笑着问。见那二位战士没言语，我指着肚子说：“什么都一样，你们做啥我们吃啥！就是得快点儿，我们这儿都快饿瘪乎啦！”说得那两位呵呵直笑。 根胜老汉这边着急地催促我：“不要搭理她们，让她们自己做饭。欢欢地说说你咋就弄了这么一大汽车炭来！啊，----”我看老汉和战士都坐在炕头，就也登上炕来，两条腿僵硬地打不了弯儿就凑合着坐在了自己的被摞上，坐稳之后才开始讲：“咳，这话说起来可长了！我不是和黄板娃一起去大同嘛---- 哎，对了，那板娃他回来了吗？”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同伴。根胜老汉连忙说：“他还没回来，可他捎回话来说，炭没换成，就让你先回来。可暂且不见你人影，又咋突然----”老汉正说着，“嗒、嗒”有人在外面敲窗玻璃，回头一看是组长吕黄奎，他喊着说：“咋个换法儿呀？有的社员已经抬山药过来啦，咱们是咋个换法儿？”老汉看了看我，意思是在问我。我一下懵住了，和德山二哥分手时仓仓促促的就没说这事！连忙去问这两位战士：“诶，你们知道当初是怎么说的用土豆换煤吗？”要是他们也不知道可就砸锅啦！听到我问这二位倒是没慌，小张说：“出车前，我眼见的首长问您哥哥，您哥哥说，就让您看着换吧！千万别委屈了村里的贫下中农。”“是这么说的！首长还嘱咐我们俩这就当作一次‘支农’任务来完成！”小李在旁补充道。“啊----让我做主？”我有点意外，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：土豆多少钱一斤，煤是怎么个价格，根胜老汉当初是怎么嘱咐的，怎么也不能让二哥在中间作难，还不能让人家部队太吃亏！这一系列的问题和利益之间的关系在瞬间我做了权衡，很快做出了决定：“一斤山药换五斤炭！”说完心里有些拿不稳，又跟了句：“怎么样？”看了看跟前这三位的表情，还好，两位战士脸上带着微笑，看来这还是在他们的心里价位中。再看根胜老汉就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了，他睁大了眼惊讶的合不拢嘴：“这么好的炭，换5斤！？呵呵----”他是太高兴啦，笑出了声！赶忙朝窗外的吕黄奎喊道：“听见了没？按一斤山药五斤炭换！”吕黄奎也高兴地连点头，接着就屁颠屁颠地跑了！“回来！回来！”刚没跑几步，老汉又把他喊了回来：“我寻思这次炭多，给各户社员也多分些！一户300斤咋地个？队里多少留些就行，余下的都给知识青年分了！山药嘛，要是数量差些就从队里的窖里取补上！听机密了吗！”吕黄奎领命去了，他身后几个打听消息的社员也相跟着朝村西停汽车的地方跑去，有的社员还挎着装满土豆的箩头。
这时我注意到窗外村中间的小路上，不断有社员在急步奔走着，不是挎着箩头就是背着口袋。天色昏暗看不清是谁，从身材上看那是男女老少都在忙！我坐不住了，饭做熟还等一阵，自己身体也歇了歇儿，就对根胜老汉说：“咱们要说的回头得空慢慢聊，我得出去看看！您先陪二位小同志坐坐，好吧！”说着朝张、李二位招呼了一下就出了窑。
村里是从没见过的景象。该掌灯的时候了，可家家户户都没有亮灯，灯在哪里呢？都在南山坡下的各家的山药窖跟前！那是社员们在挑选山药，他们唯恐自己的粗心把坏山药送到汽车上！那星星点点的煤油灯散落南梁成为一景，更是洒落在心间！挑好山药的社员便赶快往前送，我随着他们来到了汽车前。
车前卸下的煤堆成了小山，还有人仍在弯腰打扫着车厢底的煤末。煤堆前吕黄奎正领着几个人在张罗着过秤，4尺多高的大杆秤竖在旁边。会计薛来文手里拿着《花名册》在马灯下叫着社员的名字，社员答应着把挎来的山药倒在一个大筐里，黄奎在旁边审视着，不时地挑出一两个小个儿的。估计份量差不多了，站在旁边的存奎和金海抬起大杆秤挂上大筐，黄奎掌握着秤杆，还把秤杆撅得挺高：“好，够了。再添两个！叫下一家----”过完山药的社员又站在后面等着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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